同人的孫悟飯誤區 (1)

掃文掃了那麼久，配合一些鳥山老師的資料，大概稍微搞清楚孫家長子在英文同人界形象多變的原因。

看同人那麼多年，很少看到一個角色像孫悟飯那樣在同人寫手之間有那麼多變的形象，而且各派擁護者當中都有強大寫手，要了解這現象，首先必須回朔鳥山老師塑造孫家長子的根本想法。



孫悟飯，第一個賽亞人和地球人混血，原作他和拉帝茲同時登場，把賽亞人帶進龍珠世界。在那之前不能說鳥山老師沒有預謀，完全版單行本第二集布瑪就曾開玩笑說悟空可能是外星人，一直到賽亞人篇開始讀者才知道悟空是外星人。有人說Z篇一直到普烏前半段簡直是悟飯的成長紀錄。如果跟Z篇之前龍珠相比，前半段是悟空的成長，後半段是悟飯的成長，而這兩者描述的差異反應鳥山老師塑造孫家兩代想法差別。前半段悟空每次登場長相幾乎沒變化，只有在二十三屆武道會一下子從小孩變大人，個性變化也不大，一直都是天真仁慈又好鬥。而悟飯兒童期的變化非常明顯，一開始愛哭的小鬼、對戰賽亞人在壓力之下會害怕、為了復活比克自願到那美克星、敢跟冰箱大王硬碰硬一直到賽魯篇的少年英雄，成長過程非常明確，也正是這些成長讓他在讀者投票短暫超過悟空，並暫時取代悟空成為主角，但是鳥山老師跟讀者的衝突就在此，悟飯成為主角，但是他不是悟空。

人造人-賽魯篇是鳥山老師第一次把故事完全聚焦在賽亞人角色，鳥山老師做為一位經驗豐富而且熱愛塑造各式各樣不同角色的作者，賦予這四位賽亞人不同的個性和定位，悟空是仁慈的武癡，喜歡競技；貝吉塔自傲的賽亞人王子，一心想超越悟空奪回尊嚴；未來大特背負世界命運的悲劇戰士，只要能結束這場人造人悲劇，戰士尊嚴甚麼的一丁點都不重要；悟飯是不情願的戰士，矛盾。就像比克說的，非必要他不願意戰鬥，甚至試圖用言語阻止賽魯。很多同人試圖解釋或繞過這層不情願，FF孫悟飯文最大宗是改變他在普烏篇的個性，讓他變成名符其實的地球守護者，持續訓練，主動求戰，然而以創作者的角度鳥山老師不可能讓孫悟飯長大變成他老爸或貝吉塔，在善良本性跟戰鬥需要中間拉扯是他非常重要的角色特質。雖然很多人試圖用人類混血來解釋他的不情願，同為混血小特和悟天並沒有這種不情願，可以想像這兩人站在賽魯面前對著賽魯說"我可能比你強，你就自動放棄別打了吧"嗎？只有悟飯會這麼想，因為對他來說戰鬥等於犧牲能免則免，把這個特質拿掉這角色還有甚麼好玩的？鳥山老師不可能讓他的角色呈現同樣的樣貌，是的，Z篇是悟飯的成長，但是他不會因為成長就變成另一個人。為什麼未來篇是悲劇？因為過大的責任之下所有人都必須為了對抗人造人做出不符本心的事，沒有人是快樂的。正篇賽魯被擊敗，雖然有悟空的犧牲但也還算HE，就這樣還不讓一個十歲小孩自在的成長也太殘忍了。

此外，悟飯是鳥山老師筆下最接近正統美系英雄的存在 - 因應需求而生，事件結束安於平淡。從美系英雄這角度來看孫悟飯，一切古怪的角色發展全部解釋得通。普烏篇開頭寫到地球經歷七年和平 - 注意，早期龍珠根本沒有和平這概念，悟空克林等人為了測試自己的能力習武並參加武道會，中間出於無聊掀了紅領巾軍，悟空第一次為了保衛地球而訓練是在兩次對戰比克之間，但是其他人雖然不知道比克大魔王的蛋仍然追求武道。為什麼普烏篇開頭要提及和平？為什麼要用和平來解釋悟飯七年間沒有持續訓練？因為他是第一個純粹意義的士兵，悟飯前半段的發展完全圍繞各種危機，戰鬥對他來說是責任，他需要戰鬥來保護自己所愛而不是興趣。綜觀龍珠所有角色，只有悟飯需要責任來推動訓練，就算同為賽亞地球混血的小特和悟天平常也總是打成一團，把戰鬥當遊戲。對悟飯來說，長達七年的和平代表沒有任務，自然不需要戰鬥。另一個對照是未來篇的悟飯，人造人肆虐他自然扛起責任持續訓練，直到犧牲。英雄必須扛起責任，孫悟飯的責任感絕對是這批賽亞人裡面最誇張的，如果人造人開篇大特回來警告大家那時悟飯年紀稍大，他一定會贊成布瑪的建議直搗蓋洛博士老巢把一切掐死在開端。雖然讀者都把悟空當英雄，鳥山老師抱怨過其實他沒把悟空當英雄寫，如果真是有責任感的英雄，人造人篇一回就結束了。

美系英雄另一個特色是安於平淡(不管成不成功)。孫悟飯是第一個費力加入一般社會的賽亞人，我懷疑也是最後一個。悟空根本沒有正常和不正常的概念，只有其他人適應悟空，沒有隱藏自己配合他人這種事，又住在荒郊野外，根本沒這煩惱。貝吉塔也從未適應過人類社會，藏在膠囊公司整天躲在重力室訓練不能算人類社會一員。小特悟天未來也許也會有融入社會的困擾，但是他們有彼此，前面也有個血淚例子參考。只有孫悟飯非常辛苦的試探人類接受底線，削足適履似的生存，對美系英雄熟悉的一眼就能看出來這段劇情根本是超人的翻版，鳥山老師甚至最後給了悟飯一副粗框眼鏡(龍珠又引領流行有沒有！粗框過去十年多流行！)。復活的F有一幕悟飯摘下眼鏡變身戰鬥 - 標準超人場景。Alan Moore曾經寫過一篇超人"完結篇"，說超人在一個大事件犧牲自己拯救地球，然而最後一格暗示其實他只是選擇不再以超人的身分出現，安於和Louis的隱居生活。鳥山老師這幾年屢次削弱孫悟飯的能力使他退居二三線，甚至連肌肉都沒了變弱雞。隱居於平凡人生是美系英雄最完美結局，鳥山老師正把這結局加到孫悟飯身上。畢竟他戰鬥的動機是責任，現在悟空復活貝吉塔能力也逐漸追上悟空，責任沒了自然回歸英雄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