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在藤蔓的猛力搖晃下,花卷頭暈目眩,感覺自己失去了人生寶貴幾秒的知覺。下面傳來夥伴們的大叫。
"沒看到核心阿!"
"可能在控制室!"
藤蔓怪,石榴森林特產,甚至可以說是石榴森林的象徵。它的枝蔓可以延伸數里,通常方圓幾公里內只會有一隻,中心在魔法能量最強的地方。這種綿延數里的藤蔓怪幾乎沒有剷除的可能,其寄生特性會讓周圍塞滿各種被控制的死屍,形成特有的生物--死屍族群。本體揮舞起數不清的枝蔓漫天揮舞起來再大的冒險團隊也很難應付。花卷之前曾經跟及川和木兔一夥人在危急之中銷毀一隻,藤蔓怪的弱點是本體有一個核心,只要破壞核心,藤蔓怪和被它控制的死屍就會一齊失去活動力,但是那可是十人大團加上充足的戰術規劃,現在只有四個人——自己還在半空中——不能更絕望了。
下方三人還在討論。
"這隻特別小,應該沒長多久。"
松川說,這種時候還能冷靜觀察真是非常了不起,花卷覺得自己應該好好討教松川如何保持平靜,如果能從這顆藤蔓怪身邊解脫的話。
"而且外面的其他生物沒被影響,我懷疑這些榕樹壓制藤蔓怪擴散。"
"植物也有領地阿,有意思。"
"不是長成的藤蔓怪,好,可以應付吧及川?黑尾的子彈用完了嗎?"
"還有三發,但是大概不夠打穿這些藤蔓直到核心,那,小卷!交給你了!"
"什麼啦!我在上面怎麼瞄準!"
"它大概想把你吃掉——"
隨著松川的說明,又有好幾條藤蔓捲上來,纏上他的腰。
"朝那個方向連續轟炸吧小卷!你行的!"
及川用激勵的語氣大喊,手指向門的方向。
"你們這群混帳!!!"
"不要鬧了,幫忙減少障礙啊混帳川!"
岩泉一面說一面砍斷幾條又準備纏上花卷的枝蔓,花卷內心給岩泉加百萬分,認命地在搖晃中獵槍上膛。觀察藤蔓的走勢,判斷原本門的方向可能就是藤蔓的中心。幸好藤蔓怪沒有移動能力,只能用一層一層的枝蔓和死屍保護自己,現在已經沒有死屍
-
只要他們沒有人死在半途
-
把枝蔓炸開就好。
認真,可以的,他憑感覺估計藤蔓拉扯的速度和方向,開火,子彈炸開幾層藤蔓,第二發,正中同一個點,現在已經可以看到一個直徑二十公分的坑,第三發,又炸了十公分。突然後方一個火球被投進那個花卷炸出的坑
-
是松川準備的備用火把材料,可以避免藤蔓太快把坑埋起來。有了火球就更容易瞄準,他又射了三發,把火球推得更深。
藤蔓大概感受到主力攻擊來自枝蔓上這團食物,又一直被岩泉和及川干擾,沒法阻止花卷繼續射擊,花捲一直對著同一點射擊,直到彈夾內的滿彈全部用光。
"沒子彈了啊!隊長!"
"很好!那個坑夠了!小卷讓開!"
"好像我能控制一樣!"
才喊完花卷眼前一陣金屬反光就摔到地上--岩泉斬斷纏著他的枝蔓,花卷撞上地上一團被岩泉砍下的藤蔓。
"三--二--一--"
腥紅中帶紫的彈道刷過花卷頭頂,太銳利,絕對不會跟火光混淆。精準的打進那個被花卷反覆射擊炸出的坑,腥紫色光芒消失,岩泉把花卷壓倒在地,先是一陣尖銳細碎的聲音,兩秒後一聲巨響,花卷感覺一陣夾帶藤蔓碎片的風掃過他,幾塊比較大的碎塊打到他沒有被岩泉擋住的腳踝。
第一陣爆炸威力掃過後岩泉不再壓著花卷,花卷抬頭看到的是藤蔓被炸出一個大洞,腥紫色的火光沿著枝蔓擴散,燒過的地方只剩下灰燼,斷面的腥紅色光芒沒有一點生機- 黑尾特製專門針對藤蔓怪的子彈,經過上一次實地測試,這次的成品看起來更精準威力更強,可能他們終於解決延遲爆炸造成的威力減低問題。
洞的後面是另一個房間,房間呈現圓形,從門外往內看,裡面有許多不明的植物根莖藤蔓交雜成牆面與頂端,右側有一座檯子。藤蔓怪的本體 - 一個散發微微螢光綠的球體 - 就在門後不遠處。
及川沒有浪費時間讚嘆特製子彈的效果,他很快跳進腥紅色的洞,近距離對準核心又射了一發,跟在後面的岩泉舉劍橫擋替兩人擋住衝擊。
"保險起見,再來!"
最後一發子彈擊出,衝擊過後,花卷掩住口鼻揮開滿滿的煙塵,謹慎地跨過已經沒有動靜的藤蔓,房間內看不出曾經的螢光綠存在,只有腥紅色的奇異火光繼續沿著藤蔓怪的枝蔓緩慢延燒,奇怪的是旁邊的榕樹根完全沒有被影響。
"這樣...應該解決了?"
"核心解決掉藤蔓怪就等於死了,沒問題。"
松川跟著花卷跨進來房間,開始打量起旁邊的榕樹幹。榕樹幹交纏成無規律紋路,看不出是一棵還是數棵榕樹組成的牆面,形成一個完整的拱型。松川入迷的研究起榕樹,花卷走到之前注意到的檯面,檯面上有一快正方形的凹陷,看起來跟上層入口的石板大小相同。
"嘿大家這裡說不定就是控制魔法的地方!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花卷興奮地說,沒有人回應,他回頭看到及川和岩泉嚴肅地看著控制台對面的一扇拱門。跟這個房間其他榕樹形成的構造不同,這座拱門是石製的,位於這個圓形房間的正中間,立在一塊方形石板地板之上,石板上有一圈深刻刻紋,被泥土灰燼蓋住,看不出完整樣貌。
"這個...中田說的傳送門?"
"恩,是往康佛的沒錯。"
岩泉回應,花卷正想問他怎麼如此確定這一定是通往康佛的,在昨天之前花卷都不曉得傳送門這種故事裡的東西存在。岩泉突然轉頭,似乎注意到入口有動靜,花卷跟著他的視線,看見中田拖著一塊石板,這塊石板和上層的石板有著相同的形狀。中田看起來有點喘,但是表情很興奮。
"把石版放上去就可以離開了!然後帶一大隊人回來把這批死猴子趕走!用這裡當基地徹底研究這座叢林!"
他一面拖著石板一面說,試著把石版抬過入口的藤蔓,試了幾次沒能把石板抬高。岩泉把大劍收起來走過去,看起來打算幫忙,及川換上營業用笑容也跟著走過去。
"中田先生真不好意思,還讓你搬,太辛苦了!"
"能快點離開這裡就好,岩泉先生能請你抬那一邊嗎--"
"恩恩當然能體會中田先生你的心情,在這裡待兩年想必對那群傲慢的猴子非常不爽,及川先生完全可以理解!抬石板這種事情我來就好中田先生這麼優秀的學者不該做這麼辛苦的事情--欸?中田先生!小心後面!"
及川突然誇張地指向中田背後。
"藤蔓怪!沒想到還沒燒光!真是太大意了!不用擔心!有我及川先生在絕對不會讓中田先生你受到傷害!"
中田緊張的向後東張西望,花卷端起獵槍 - 突然想起來彈夾已經空了,其他的子彈被猴子沒收,不曉得牠們會不會研究出火藥用法-但是並沒有看到任何動靜,此時在中田背後的岩泉突然用劍柄敲了下中田的後腦勺,在及川'阿觸手!中田先生小心!'的尖叫中中田倒了下去,被岩泉接住。及川鬆一口氣。
"阿,終於不用擔心他了,我還以為他要帶著猴王進來呢。"
"他這麼討厭猴王,怎麼可能這種時候突然跟猴王合作,笨蛋川。"
"誰知道嘛,這傢伙感覺甚麼事情都做得出來啊。"
岩泉把中田放到角落後抬起石板,及川看著中田的眼神有明顯的憐憫。
"等等你們兩個在玩甚麼遊戲?麻煩解釋一下,我可沒有你們的心電感應。"
花卷覺得這兩人有時候會忘記不是所有人都是青梅竹馬的習慣非常惱人。
"我跟小岩的心電感應是當然的嘛~"
"並沒有心電感應。"
"......對不起我錯了不要再說相聲了,請好好回答。"
"藤蔓怪是中田種的吧。"
旁邊突然傳來松川的聲音。
"應該就是了。這傢伙可能知道有冒險者進叢林時就計畫引我們來吧,用藤蔓怪把猴子趕出這個房間,再讓猴王知道我們的火器有可能清掉藤蔓怪,阿,人心險惡人心險惡,這麼可愛的猴子們也算計,怎麼捨得!"
及川擺出戲劇化手勢手掩額頭。
"可是藤蔓怪規模大,他怎麼敢在自己住的區域放這種東西,而且藤蔓怪可以種嗎?"
如果藤蔓怪可以人工繁殖,人類的戰爭會有多可怕,想到這個可能花卷寒毛都豎起來。
"有兩個條件,種子和魔法,如果把種子放在沒有魔法的土壤,只會長成普通的植物。"
松川說,他還在檢視榕樹根,看起來有些藤蔓試圖鑽入榕樹根的縫隙,還沒成功。
"我猜他是絕望了吧,說不定認為只有兩個月的藤蔓怪還不會搞到自己,等到自己跑了,猴子的死活不關他的事。"
岩泉轉頭盯著不省人事的中田,表情有點厭惡。
"他運氣不錯。這裡不是魔法的泉源,魔法只是被引導到這裡,藤蔓怪沒有足夠的能量,所以不會長成石榴森林的規模。而且看起來這裡的榕樹限制藤蔓怪的擴張程度。"
"但是這些猴子抓了他兩年,他會這麼激動也是可以體會的吧?"
"小卷,你覺得這群猴子到底是抓了他還是救了他?"
及川問,花卷發現這個想法讓他很不自在:牠們救了落難的冒險者,猴王學了人類語言。石榴森林的吸血鬼比起生物,更像是危險的怪物。然而這群猴子在叢林中生活,有社會架構有各種分工,如果就這麼接受了高智商猴子的設定,接下來就要接受這群猴子和人類是對等的存在。他看著中田半禿的頭凹陷的臉頰,自己如果一個人在叢林,在猴群中生活,一個既不是人類文明又在各方面都符合文明定義的地方生活......
"是地獄吧,不過以研究者的角度,說不定是天堂,可以從文明初期看到個各種進化的機會可不多。"
"哈哈小卷啊!入畑教授聽到這番話一定很感動--"
"--但是這種機會還是pass吧,我還是喜歡能夠躺在柔軟床舖上的人類文明。"
"說不定猴王有柔軟床鋪喔!牠連王冠都有了,在這座物產豐富的叢林加工出一張不輸小卷你家的床是很有可能的--"
"我不想知道!"
及川哈哈大笑,拉起花卷的手就往門外走。
"現在回頭確認一下如何--啊小岩不要拉耳朵會痛啊--"
"不要鬧了。"
岩泉扯著及川的耳朵把及川拉到傳送門正前方。
"走吧。"
"等等小岩!我們不應該先好好討論一下到了康佛該怎麼辦嗎?如果入口在火山口怎麼辦!如果有大熊怎麼辦!如果是一個沒有出口的密室呢?"
"你在猶豫甚麼阿!"
"仔細想想我們幫猴王解決藤蔓怪,說不定可以讓牠們帶我們回到大河啊!從大河往河口就可以到城鎮--"
"你昨天不是同意中田這個用傳送門到康佛的計畫了嗎!"
"我後悔了!不用走康佛吧!"
"我打昏你喔!"
"雖然我剛剛說過......你們不要又進入兩人世界好嗎?體貼一下我和阿松啊!"
"阿松,把石板放進去!"
岩泉沒有理會花卷,這是很少見的事情,除了經常性要用暴力應付及川外,岩泉大部分時刻是很禮貌的。
"啊啊不行我們還要討論如果遇上白鳥澤要怎麼解釋--"
"白鳥澤?那個康佛半官方的挖掘研究機構?說是入畑教授的委託就可以了吧?"
"--不是那個問題啦小卷--"
一陣混亂中,松川把石版放進凹槽。地上的刻紋開始從外向內發光,光線集中到中間的傳送門。傳送門中間空虛的區域出現一層發光的薄膜,如油浮水面。岩泉拉著及川直接踏進去。
"欸就這樣?及川說的也有道理,如果後面是奇怪的地方怎麼辦?"
"不會的,康佛只有一座傳送門。"
"欸?阿松你怎麼知道?"
"雖然是機密,當初及川發現康佛傳送門的事情在業內還是有不少傳聞的。"
"甚麼甚麼?"
沒有繼續回答,松川架起還昏迷著的中田,推著花卷過了傳送門。
過了傳送門,看到的是及川和岩泉對著兩個穿著相同卡其布長袖襯衫看起來像制服的男子,其中一個非常高大,身版寬闊厚實,表情嚴肅。另一位有著沖天紅髮,對著看起來僵在原地的及川打量。
"哎這不是大冒險家及川和岩泉嗎?"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