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圭平覺得自己前所未有的不成熟。
他在KC位於童實野的總部，屬於副社長的空間辦公。筆電螢幕開著C++，盯著註解欄打到一半的說明，恍神。嘛，反正哥哥不在。不行，怎麼可以因為這樣偷懶，哥哥不在才應該要把責任擔起來，又不是沒做過。深呼吸，灌了手邊的冰水（年紀太小不能喝咖啡，副社長辦公室嚴禁出現咖啡因飲品），再度埋頭苦幹，五分鐘後發現自己注意力又渙散了。
為什麼這麼焦躁，搞不懂啊。
理論上如果有什麼事情讓自己分心，應該先全力解決，不能專心的狀態下做什麼都可能出錯，事後補洞反而更麻煩，這是圭平自己的經驗之談。
但是不願意定義的問題，沒法解決。
他起身拎著馬克杯到飲水機再給自己灌一大杯冰水。冬天不影響KC大樓——KC不會在冷暖氣上虐待員工，不能讓物質困境影響員工工作效率——然而這一大杯冰水還是讓圭平感覺胃一下子縮了起來，也許是落地窗外飄著雨的灰暗天空讓身體相信現在不該喝冰水。不過腦子倒是清明了點，他坐回筆電前面，高速瀏覽過這份DEMO，在註解欄標上修改意見，然後讓秘書安排下午臨時加開專案進度會議。
這些，是可以確實解決的問題，企劃，遊戲，KC，專心，一件一件來。
偏偏只有莫非定律才是萬物的準則，想一件一件來，就一定會出現緊急事件把前面的事情全部掃到不重要區域。三秒前從法律部門轉到副社長信箱的信件就是這樣的事情。標題紅色粗體特急件，圭平才二十秒掃完信件內容，秘書就從內線通知法律部門佐佐木先生來了。和佐佐木講不到十分鐘，辦公室內線又響起 - 信件主角來了。
"太快了吧，被突襲了？"
他轉頭看向佐佐木，法律菁英(KC不接受菁英以外的選項)佐佐木先生推了推眼鏡，看起來很謹慎也很緊張。
"一般來說不會這麼快，但是這是個相對新的部門，也許效率比起其他老公務部門高。"
"新部門......看來KC被看扁了阿。"
圭平起身，讓秘書帶客人進門，並擺上營業用笑容。
"海馬副社長。"
"播磨先生。"
進門的是兩位身穿黑西裝看起來不到四十的男性。領頭的帶著金屬框眼鏡，身材挺拔，表情看起來像一快鏡面螢幕 - 平整俐落的不似人。後面那一位臉上帶著微笑，戴墨鏡，不像是公家機關的穿著，反而像保鑣。圭平沒有放過他們進屋的細微表情--看到一個十五歲的男孩穿著象牙色西裝坐在落地窗辦公室兩人一點也不意外。圭平心中罵了聲，表面上仍維持他在商場經營的形象 - 友善但是有點天真衝動的小鬼頭。
"相信你們已經收到公文了。"
"恩恩收到了，正在研究怎麼應付播磨先生你呢。"
圭平走到播磨先生面前，腳步帶著少年的輕快，伸出手，對方快速俐落的回握就放掉了。
"我們並不是刻意找KC麻煩，KC是我國優秀的企業，在遊戲科技上領先全球，以我們的立場，當然只會全力支持KC在自己的路上精進。"
但是你們選哥哥到歐洲出差的時候突襲，這話圭平當然沒有說出來，播磨先生繼續他平淡甚至有點無聊的發言。
"只是有些程序要跑，確保使用者的資訊安全，畢竟Crystal Cloud蒐集使用者的腦波，在某些人看起來......並不是很傳統。"
政府資訊安全部門對Crystal Cloud的使用者資料安全有疑慮 - 那封特急件紅色粗體標題。
KC的資安是絕對沒問題的，KC - 哥哥的一貫態度是商業上讓KC茁壯，用此支持技術領域的突破，再把技術回饋到KC的產品。濫用使用者資訊賺錢這種事情才不屑做，有這個心思不如在實驗室多花時間帶領世界。
然而，Crystal Cloud是特別的。當初設計它的用意就是讓使用者在意志上連成一個社群，彼此決鬥，精進。使用者之間不再是各自獨立，偶爾有點社交的存在，而是成為一個更大的神經網路的一個節點。在世界上絕對是前所未見，最前端最突破的東西。
沒人看過的東西在監管部門看起來就是巨型怪物。
"可以請海馬副社長說明Crystal Cloud的運行模型嗎？"
敢來砸場自然是做好準備，說謊沒有意義。
"我們去現場吧，播磨先生也想親眼看吧？比辦公室枯燥的報告有趣多了。"
圭平按了內線，要秘書通知Crystal Cloud部門馬上會有人去參觀，然後視線對上這個像冰一樣冷的公務員。他今年已經長高不少，但是對面的身高雖然不如哥哥，對現在的圭平來說還是必須仰頭，有點不爽，但是也不是第一次和比自己高大強勢的人交鋒。圭平擺出他最友善的笑容，還參一點緊張。
"走吧，我們KC最得意的作品，就讓播磨先生親眼見識見識。"
"那就麻煩了。"
這是哥哥的領地。海馬圭平，KC的少年副社長，以前從未、未來也不會讓別人來侵門踏戶。
"圭平少爺,,,,,,"
播磨先生參觀完Crystal Cloud系統，沒說幾句話，表示會先回部裡研究，希望能和KC一同研究出三贏的方案就走了。送走播磨先生，圭平先找擬用戶條款的法律部門人員和佐佐木研究當下的用戶條款是不是有漏洞，又和佐佐木推演了下接下來播磨可能的行動，八點才被自己的成長期胃口提醒該下班了。
一直在旁邊看著的譏野等到只有兩人在車上，有點猶豫地開口。
"這件事不用通知瀨人大人嗎？"
"我會跟哥哥說，不用擔心。"
但是這樣哥哥就要趕回來了。他盯著手機，哥哥應該還沒起床--如果他有正常作息的話。還有時間，回家吃個晚餐，整理學校作業，還有時間思考要怎麼說清楚又不會讓哥哥急著飛回來。
回到海馬大宅，一面往嘴巴裡塞東西一面刷起決鬥社群--當然不是用自己的身分，知道第一線硬核玩家對KC產品直接意見和觀感是很重要的。Crystal Cloud剛上線時關於資安的安全疑慮還是不小的，但是遊戲體驗贏得玩家的心，其他都是次要的了。Crystal Cloud季賽剛結束，最近的新科冠軍似乎是個剛加入Crystal Cloud的新人，社群內討論這位神秘的冠軍打牌手法有點像決鬥王，彈性非常好，幾乎沒可能OTK一發致命，魔陷的使用非常刁鑽。甚至有人猜是決鬥王的小號。
--但是他的王牌看起來是龍欸
--不是吧，我記得是戰士族的
--明明是獸戰士，我在季賽有遇上他，看起來不起眼，不知不覺我就沒有反擊的手段了，到現在都想不透怎麼輸的，太扯了
Crystal Cloud在牌組的彈性上是比實卡方便，但是開服一年多，好像還沒有不管身分還是打法都這麼神秘的冠軍。
--我也遇過，是龍族牌，但是他的王牌沒看過
圭平看到熟悉的頭像，時間魔術師--這是城之內的帳號。沒想到城之內也玩起Crystal Cloud了，這倒是沒想到，本來以為他是實卡的忠實擁護者。哥哥堅持要把決鬥推向Crystal Cloud，圭平倒是覺得和實卡並行沒甚麼問題，畢竟卡牌遊戲還有收藏層面，I2已經向KC委婉地抱怨過Crystal Cloud減少它們的實卡銷售業績，靠重新簽訂分成合約壓下去了，但是這也是一時的，還是建議哥哥早點把I2吃掉吧，到時候印卡也方便，還可以玩只有數據版或是只有實卡的特殊收藏模式，應該很好玩。
圭平掃完晚餐/消夜，跳下高腳椅，回房間開始處理跟法律文件比起來細膩度只有幼兒等級的高中作業。正當他很隨意地掃過數學習題，手機響了。瞄了眼撥號人，他興奮地抓起手機。
"哥哥！"
"圭平。"
螢幕顯示KC社長海馬瀨人，背景是飯店套房的餐桌，鵝黃的光線顯得畫面非常溫和，圭平很安心地確認自家哥哥在吃早餐，不是消夜。差別在手邊的咖啡杯看起來不像隔夜填充多次的樣子。
"歐洲那邊還順利嗎？"
"進度沒有預期的快，這裡的勞動法規比較難纏。"
瀨人眉頭皺起來，語氣有點不爽。圭平這邊憋著一口氣，想了想。
"我相信哥哥沒問題的"
"當然，只是一點小石頭，踢開就行了。"
圭平開心的看著自家哥哥露出他熟悉那種充滿自信的笑容。然而很快螢幕上的眉頭又再度皺起來，這次還帶著困惑。
"遊戲......不讓我教他C#。"
Oops，圭平一下子忘記呼吸。
"哥哥明明是很優秀的老師，那是遊戲的損失。"
聲音擠出嗓子，一開口尖銳急促，太孩子氣了。幸好對面的沒注意到，哥哥常常沒注意到很多事情，這點圭平深有體會。
"我是說，遊戲可能只是太忙？也許不要從C#開始？C++呢？比較基礎？"
"Hmm...."
"而且除了語法，遊戲設計還有很多層面，我相信遊戲那麼優秀的人，可以在其他方面發揮他的能力？"
"不需要另外找程式設計就可以架Demo的獨立能力對遊戲企劃多重要，這麼簡單的道理他怎麼就不懂。"
藉口模式，圭平最近看多了，但每次看見都覺得自己心跳很不踏實，好像腳踩空好幾步才發現自己已經凌空三米，物理又不按照正常世界來，等著不知道甚麼時候把自己拉下去。
"我今天再跟他提，哼。"
後面卡掉的到底是自己熟悉哥哥一向的威壓還是最近才看見的別的甚麼，圭平非常不安。
"好好說的話--"
"不說這個了，公司那邊有甚麼事嗎？"
愣了一下，圭平覺得有甚麼東西要冒出來，但是直覺告訴他不能說，為了哥哥，不能。
"沒事，一切順利，哥哥你放心吧。"
他笑著說，看到通話那頭哥哥點點頭，他知道哥哥為了自己的能力高興，他也很高興能幫上哥哥的忙，不管何地何時。
兄弟倆又閒聊幾句，KC社長看了看時間，說了要去面試幾個重要職缺的候選人。
“要記得休息，請假請太多觀感不好，自己注意。”
“嘿嘿我一直以哥哥為榜樣。”
無奈地笑了一聲，KC社長切斷通話。圭平楞著看黑下去的螢幕，嘆一口氣，掃過一眼十分鐘就能解決的數學習題，突然覺得沒勁。他拉出筆電，調出Crystal
Cloud的基本架構和發展紀錄。
順著過去幾年決鬥盤炒起決鬥風潮，CrystalCloud這麼前衛的概念在推出之後很快就流行起來。當然圭平知道自家哥哥當初打甚麼主意，那段時間哥哥瘋狂的模樣簡直是建造Death-T時期的哥哥，他只能在旁邊不讓哥哥去死而已。從這個角度，CrystalCloud是曾經差點帶走哥哥的系統，但也是哥哥的心血結晶。在最絕望的時刻，他都沒有毀了CrystalCloud。
然而，他也從來沒有進入Crystal Cloud過。
為什麼不呢？如果那個看起來像機器人面無表情的播磨想拆了Crystal Cloud，他就必須親身體驗Crystal Cloud的效果，如果有可能被當作藉口的漏洞也好先一步防堵。哥哥一直是自己產品最積極的使用者，要保護哥哥的心血，自己不能落後。
把作業掃進包包，圭平拎起手機就往建構在海馬大宅地下實驗室的Crystal Cloud Prototype移動，打開一年前親手在哥哥的面封起來的實驗室大門，拉起電源，把系統從administrator改成普通的guest - 體會使用者的感受可不能從administrator的角度，設置隨機的帳號。現在位於各大商場的成品蛋型座艙看起來流暢又俐落，坐進去就像是前往未來。Prototype為了方便debug和upgrade，到處都有線路和面板接頭外露，在實驗室的冷色燈光照射下看起來像個半孵化的機械怪物。
圭平謹慎的把線路擺好，進坐艙，深呼吸一口氣。
登入。
2)
Crystal Cloud剛推出時市場一陣疑惑。
KC的當家產品 - 利用實體投影在現實製造幻境的決鬥盤已經徹底佔領卡牌決鬥世界，當家技術實體投影在整個娛樂界都有革命性的影響。然而Crystal Cloud和實體投影完全沒關聯，甚至是反其道而行 - 利用每個參與者的想像力構造無窮無盡的決鬥世界，反著來說，沒有參與者的Crystal Cloud就是空殼，毫無存在價值。
不滿足於決鬥盤的成果，KC社長海馬瀨人親手製作Crystal Cloud的第一台、第二台到近乎成品的Prototypes，主導整個Crystal Cloud的基礎架構和上線前的所有測試。KC不會滿足，只會無止盡的帶領決鬥更加進化 - 這是KC行銷和公關部門最後推出的Crystal Cloud行銷台詞。事實是自家哥哥沒日沒夜投入Crystal Cloud，為了早日達到理想上線人數讓Crystal Cloud順利運轉，全公司無限加班，被操得最慘的宣傳部門案子結束後跑了三分之一的基層員工，並不是說其他部門就不操了，只是KC慣性加班最慘烈的技術部門早就習慣自家社長兼技術領頭在第一線鄙視其他人的無能。然而哥哥在那次被自己中斷的升次元實驗後果斷拋棄對Crystal Cloud的關注，轉頭開發新一代決鬥盤，讓宣傳部門又跑了三分之一的人。
Crystal Cloud在被親爹拋棄的狀態下堅強地生存下來，在KC的決鬥版圖成功建立奇異的角落。圭平在進入Crystal Cloud十分鐘後就知道原因了，如果說決鬥盤和實體投影讓決鬥者在現實中架構超越想像的世界，Crystal Cloud就是人類策略、決斷力和想像力的最直接反映。
作為決鬥者，圭平偶爾也小玩幾把，大部分是跟哥哥在各種長途交通途中直接打實卡，連決鬥盤都不用。雖然平常沒有參與外面的排行賽，圭平自認自己的決鬥技巧還是過得去的。登入Crystal Cloud的十分鐘內新手配對系統讓圭平打了三場，第一場大概是在同為新手區的隨機抽一個，毫無難度，一分鐘解決。接下來又打了一場新手賽，正當圭平都要開始打哈欠，第三場難度就跳上去了 - 顯然系統判斷自己的實力遠超過新手區，開始安排真正值得的對手。虛擬世界的決鬥時間感稀薄，所思所想直接呈現在眼前，沒有肉體提醒現實與虛幻，牌組真正成為自身的延伸，不管是戰術意義還是人格意義。如果人類所有的造物都有自己一小片靈魂在裡面，Crystal Cloud這個眾人靈魂的集合又會是甚麼，另一個世界？
- 來自AIDEN875的挑戰，接受？
跳出一封挑戰書，這已經是他登入Crystal Cloud以來第五封，大概又是一個新手狩獵者，把自己當向上爬的肥料，可惜這些新手獵人連娛樂都稱不上。鑒於這次的目的本來就是親身體驗Crystal Cloud，把手上系統安排的決鬥解決後(對手的堆墓牌組不好應付，結束時圭平把對方的帳號存進資料夾，未來說不定可以交個朋友)，圭平接下AIDEN875的挑戰。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很簡單的Avatar，幾乎和圭平從系統預設隨便選的相同，圭平還給自己的簡單加了一頂帽子和背心，眼前這個AIDEN875全身幾乎沒有裝飾，藍紫色的素體只有腰間一條光帶和胸前一塊簡單的三角形金色胸章讓他和全預設的素體分別開來。
- 你很不錯啊
AIDEN875開口，圭平楞了一下，按理說他剛才跟其他人的對戰只是普通決鬥，只有一定等級以上的重要比賽才有圍觀功能。莫不是開賽前的垃圾話？
- 哪裡，新手運罷了
- 那可不是新手運，剛剛三場分別是陷阱流、削血流和堆墓，雖然都不是很強，你應對的速度都很快，幾乎沒給對方啟動戰術的機會，是非常優秀的決鬥者
確實看了，他是怎麼看到的？圭平點出對方資料，看起來非常普通，那就更不該看到圭平的對戰紀錄了。
- 我喜歡找有意思的人決鬥，讓我們來享受決鬥的樂趣吧
AIDEN875那張毫無特色的素體五官擺出友善的微笑，圭平瞇起眼睛，定了定神。
- ......前輩請多指教
對面的微微笑了一下，看起來是注意到圭平突然升起的戒備，但是又毫不在意。
二十分鐘後圭平的LP歸零。對方擺出沒有敵意的攤手姿態。
- 放心了吧？真的只是想決鬥，不要想那麼多，下一局專心起來如何？
一點都不能放心阿，連自己分神觀察都注意到了，的確上一局圭平大部分的精力花在觀察這傢伙，沒有全心在決鬥上。這個AIDEN875在決鬥時心平氣和，是冷靜型的決鬥者，而且很有自信，是個非常有韌性的決鬥者，布局謹慎，幾乎不會掉入陷阱，也不讓圭平有機會建立優勢。
- 要不這樣，你贏了我就告訴你我是怎麼看到你的決鬥紀錄？
心中升起警報，這傢伙難道是故意潛入Crystal Cloud的商業間諜？還是那些喜歡靠駭入大公司證明自己的駭客？無論哪種，很明顯是一個決鬥狂。圭平抽了下嘴角，不曉得為什麼這個傢伙不管是決鬥方式還是態度都給他很熟悉的感覺，但是懵懵懂懂沒有具體的念頭。
- 那就再來一局吧
圭平回答，拿出自己平常跟哥哥決鬥的牌組。
一直到兩小時後，圭平都沒能贏下一局。
- 和你決鬥很有意思，不過我覺得你的卡組不是很適合你？太多高攻怪獸卡了，我覺得你更適合刁鑽一點的戰術？
-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囉唆？
不爽，雖然沒在外面打公開賽，圭平對自己的技術還是有一定自信的，兩小時反覆被教訓實在太不爽了。而且怎麼敢說他的牌組有問題，混帳。
- 哈哈哈有阿，有些決鬥者不喜歡說話，老是嫌我吵，不過決鬥本來就是心之交流嘛，這不是哪個決鬥王說過？我很喜歡這句話，能在這個無盡的決鬥空間遇到有趣的決鬥者，成為朋友，真的很棒啊
真的只是喜歡決鬥的娛樂犯？這傢伙花兩小時跟他決鬥，如果是商業間諜，他這兩小時基本上是浪費了，自己這個帳號只是普通人，不太可能針對他而來，圭平對自己的事前準備有信心。
鑽系統漏洞的娛樂犯還是不可放過，尤其是現在，這種事情如果被那個播磨知道了，等於免費送他拆了Crystal Cloud的藉口。
- 阿阿，今天很愉快，下次再繼續決鬥吧，下次帶新的牌組來，我很期待跟你的下一場對決
語畢，AIDEN875的虛擬形象化解成無數細碎的方塊，消失。圭平咬了牙也馬上登出。
第二天的學校是折磨。雖然自家哥哥高中時代的出勤紀錄連拿畢業證書都有困難，圭平很早就決定表面上還是要有學生的樣子。於公，中學生副社長可以和自家哥哥過分嚴厲的公眾形象互補；於私，恩，雖然海馬兄弟已經不需要擔心社會局，有些事情還是表面功夫做足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數學課，作業配早餐隨便打發掉，六十多歲的老先生在台上費力講解公式，台下有的一臉茫然，有的埋頭苦幹自學，有的已經放棄直接趴在桌上。圭平眼前是一張出門前印的Crystal Cloud架構圖，上面用鉛筆標滿可能出漏洞的各種環節和該處的負責人員。比起前面黑板上的數學公式，很難說哪個更複雜。
坐立難安。
昨晚下線後圭平又花了兩小時在後台追蹤這個AIDEN875，是追蹤到了，奇怪的是系統紀錄AIDEN875創帳號時間比圭平晚五分鐘，對戰紀錄只有那兩小時，下線後一點痕跡都沒有，乾乾淨淨，人間蒸發。
世界上才沒有人間蒸發這種事情，作為KC最頂尖的駭客，圭平才不相信。
在紙上又圈了幾個環節，下課鈴一響，對班長打了聲招呼，圭平就拎著包讓司機把自己接到公司，直奔Crystal Cloud部門，這又會是漫長的一天。
"城之內，來啦。"
"雙六爺爺，今天店裡就交給我吧。"
金髮青年歡快地跳進龜遊戲屋的櫃台，帶上標著龜的帽子，在擺滿卡牌的玻璃櫃放上'決鬥者城之內！牌組健檢、人生相談，歡迎諮詢˙！'的牌子。
"今天來的有點晚阿，去約會了？"
"才、才沒有！"
城之內有點慌忙的搖頭否認，昨天孔雀舞是來找他，兩人打牌打了一晚上，聊天聊了一會，睡過頭和這件事情絕對沒關係。
"哎呀年輕人就是好，不要害臊阿年輕只有一次，要坦率一點。"
"我、我要準備招呼客人了。"
城之內拿出自己的牌組，開始今天的駐店決鬥者時間。高中畢業後決定成為職業決鬥者，厚著臉皮跟雙六爺爺提這個駐店決鬥者的點子，一方面是他也需要收入，一方面是有個據點不管是練習還是觀摩各種不同的決鬥風格都比較方便。另外遊戲到德國念書，雖然嘴上沒說，他知道雙六沒有孫子還是有點寂寞的，這個合作就在雙方都滿意的狀況下進行了一年多。
童實野作為KC的總部，歷年決鬥城市舉辦地點，吸引外地決鬥者來參觀。龜遊戲屋作為決鬥王的家和本地遊戲店，在過去一年雙六和城之內的刻意宣傳下，除了成為當地決鬥者的聚會點之一，也有很多外地決鬥者來踩點。
Crystal Cloud上線，KC(大概是圭平，那個海馬才沒有這麼好心)給龜遊戲屋送來幾套。一開始城之內並不太想碰，打牌嘛手牌不是自己蒐集來的沒意思，而且摸不到的東西一點實感都沒有，自己的實卡從決鬥者王國到現在，這層感情怎麼能被數據取代。然而KC看起來非常希望Crystal
Cloud成功，開服後頻頻舉辦獎賞豐厚的大賽。就算對獎賞不一定有興趣，職業決鬥者如果不能不跟著官方的活動走。現在城之內定期會參加Crystal Cloud每一季的錦標賽，爬到固定名次就能確保下一季的參賽資格。可惜上季在淘汰賽前段遇上後來奪冠的玩家，導致現在只能盡量抓緊時間泡Crystal Cloud，爬上錦標賽資格。
門口進來了幾組城之內見過的中學生，其中幾個已經算熟人了。他們聊了新一季卡組主題，上一季是遊戲參與的傳說決鬥者系列，這一季看起來又要回歸龍族。
"那個海馬對龍的愛好簡直了，甚麼時候出新的戰士族牌組阿。"
"城之內哥你老是這麼說，龍族那麼強勢，幹嘛不乾脆換用龍族？"
"才不要，這樣那個海馬就贏了，身為決鬥者的尊嚴拒絕投降。"
"嘖嘖，不必要的自尊。"
"喂！"
"城之內才不會投降呢，他沒有那麼靈活。"
本田的聲音先於他本人出現，龜遊戲屋的門被推開，他穿著灰西裝外套踏進屋。
"本田！"
兩人對拳招呼。
"你今天怎麼來了？"
"嘛，工廠剛趕完一批大單，今天輪休。"
"一副白領的惡臭阿你。"
"難得老爸肯放我假阿！哪像你每天跑來跑去。"
兩人交換幾句嘴砲，本田看了旁邊中學生被兩人毫無顧忌地互相攻擊嚇到，他對著城之內揮揮手就走到角落去看其他遊戲，把城之內留給顧客。等到這一批人離開，店內恢復安靜才又走上前。
"怎麼樣，待會去市裡玩？"
"Hmm......"
城之內拿出手機，滑開行事曆。
"呦，這麼忙碌？"
"沒啦，之前在季賽遇到的對手，本來今天下午跟他約在Crystal
Cloud再戰一場。"
"我等你啊。"
"不不我們打起來就沒完沒了，我跟他改明天。"
"大決鬥者城之內為了我改行程，我真是受寵若驚。"
"夠了喂你！"
在一陣熟悉的笑鬧中城之內打開手機內的Crystal
Cloud輔助app，拉出朋友名單，傳了一串訊息給AIDA999。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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